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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西棠还未开口，他便匆匆躬身退下。

“桑落，去打听一下，外祖父那边出了什么事？”

不多时，下人便来禀报，程亭近来屡次驳回大理寺丞的判决，为此争执不断，险些被罢官。

盛西棠百思不得其解，外祖父为官多年，从未有过这般情形，其中必有蹊跷，当即动身回程府探望。

见到程亭时，他正站在院中逗鸟，已是满头银发。

院中颇为冷清，外祖父为官清廉，多年来官职未升迁，晚年得女，本不舍得将女儿送入宫中，奈何皇上一次外出，便看上了程晚，圣旨一下，如何也阻拦不住。

他却因此被提拔重用，着实讽刺。

皇上又向来吝啬，并未提拔太高，女儿都已是贵妃，他仍旧停留在六品官位上几十年，不上不下，外人都在暗地里嘲笑他靠女儿换来的官职，的确稳固。

但程亭对此置若罔闻，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，从不参与朝堂纷争，一向清正严肃，盛西棠第一次见他脸上写满愁容。

平日里，这个时辰他应该在大理寺当值。

“央央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
“听说外祖父近来不太顺心，我来看看。”

“没什么不顺心的，或许是天意吧，年纪大了，老天也在提醒我该告老还乡了。”

程亭转而露出怜爱之色：“倒是你，嫁给萧掌印，日子想必不好过。”

爷孙二人落座，品茗闲聊，他养的两只鹦鹉立在笼中，乖巧安静。

盛西棠藏不住心事，执意要问清缘由，毕竟萧青野点了名，若不重视，他真做得出让程西亭革职之事。

程亭拗不过她，言简意赅地说：“司礼监多次不按规矩插手大理寺的事务，我不肯妥协，他们自然要敲打警告一番。”

天空中乌云压顶，雾气蒙蒙，拂过脸颊的风带着湿意，凛冽刺骨。

若没有穿着厚厚的衣裳，必定抵挡不住这股寒意，直透骨髓。

盛西棠望着他鬓角的白发，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。

若承受不住司礼监的施压，除了妥协，等待程亭的只有被免职这一条路。

可是，该如何抵挡呢？压下来的不是司礼监，而是权势二字。

短短几日，她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渺小，空有公主的头衔，却无法保住外祖父的官职，无法拒绝不愿意的婚事，丧失了所有的话语权。

只能无能为力地送出“妥协”二字，连同自己的尊严。

或许，她从未真正拥有过话语权。

这场雨来势汹汹，夹杂着冰雹，噼里啪啦地砸在屋檐上。

好在没有持续太久，盛西棠望着西阁院子里的花枝叶子被砸得东倒西歪，庆幸这场大雨没有毁掉这个漂亮的院子。

一直等到傍晚，萧青野才回府，没有用晚膳便直接进了书房。

夜里的寒意更甚，冻得人手脚通红。

盛西棠见书房外无人守候，便在门口酝酿起来。

不知过去了多久，里面才传来一声：“有事？”

声音裹挟着寒意，缓慢而锋利，落在耳边，只觉得头皮发麻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一脚踹开房门，瞬间换上一副笑脸走了进去。

“下次吃饱了再踹，踹不坏，咱家都替你着急。”

萧青野坐在书案前，头也不抬地写着字，语气颇为不耐。

本来公务繁重，她又像只老鼠似的，在外面动静不大，却着实烦人。

盛西棠暗自翻了个白眼，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。

“何事？”他再次问道。

“正事。”

“......”

说正事要有说正事的样子，盛西棠搬起一张凳子，在他对面坐下，端正严肃地望着他。

屋内温暖如春，明亮的灯盏照亮了屋子的大半空间。

片刻之后，萧青野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，又重新垂下，握笔的手依旧在书写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