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床下惊魂消毒水的味道像冰冷的针,一下下扎进鼻腔深处。
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跳,钝痛在颅骨里缓慢地扩散。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,
我挣扎着,对抗着那一片混沌的黑暗,终于,一线刺眼的白光强硬地挤了进来。
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。惨白的天花板,一盏冰冷的吸顶灯。
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、属于医院特有的、混合了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衰败气息的味道。
我躺在一张窄小的病床上,身上盖着被洗得发硬的白被子。“醒了?感觉怎么样?
” 一个温和的女声在旁边响起。我吃力地转动僵硬的脖子。一位年轻的护士站在床边,
手里拿着记录板,脸上带着职业化的、恰到好处的关切。“头…头疼…” 喉咙干得发紧,
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。“嗯,轻微脑震荡,正常反应。” 护士点点头,
一边在记录板上写着什么,一边像是随口提起,“对了,你昏迷的时候,
可把我们几个值班的吓了一跳。” 她抬起头,眼神里带着点好奇,又有点安抚的意味,
“一直在喊,声音还挺瘆人的。”我茫然地看着她。“喊什么?” 干涩的喉咙挤出两个字。
护士微微俯下身,声音压低了些,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,
又带着点安抚病人情绪的小心:“就一句话,反反复复地喊——‘床下有人!床下有人啊!
’”床下有人?这四个字像冰冷的铁钉,瞬间楔进我混沌的意识!一股毫无来由的寒意,
顺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!护士似乎没注意到我瞬间僵硬的脸色,
还在继续说着:“估计是车祸惊吓的后遗症,做噩梦了。别怕,这儿很安全。
” 她拍了拍我的手臂,动作轻柔,却让我浑身汗毛倒竖。她说完,
推着小车走向病房另一头。我的目光,却像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攫住,一点一点,
艰难地、无法控制地向下移动。视线越过盖在身上的白被单边缘,投向病床与地面的缝隙。
病房里很安静,只有隔壁床老太太微弱的鼾声,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低鸣。
惨白的灯光从上方洒落,在床底投下一片浓重的、边缘模糊的阴影。那阴影深不见底,
如同一个微缩的、等待吞噬一切的黑洞。就在那片浓黑之中,
靠近床尾的地板与床板的缝隙里——有什么东西。不是灰尘,不是杂物。
那东西嵌在阴影的边缘,带着一种突兀的、令人头皮发麻的存在感。我屏住了呼吸,
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块。眼睛死死地盯着,试图在昏暗的光线下分辨那究竟是什么。
心跳声在死寂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,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。光线吝啬地勾勒出一点轮廓。
那东西……似乎是半张脸的侧影。惨白的皮肤,在阴影里泛着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。
紧贴着冰冷地板的额角。向下……是半只紧闭的眼睛,睫毛覆盖着眼睑。
再往下……是鼻梁的线条,然后是……半张嘴唇。那嘴唇的颜色极淡,
几乎与惨白的皮肤融为一体,紧紧地抿着,形成一个僵硬、毫无生气的弧度。
这半张脸的线条……这五官的轮廓……我的大脑“嗡”的一声,仿佛有高压电流瞬间通过!
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地尖叫!血液似乎瞬间凝固,又在下一秒被巨大的恐惧泵向四肢百骸!
那是我自己的脸!是我每天早上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张脸!此刻,
它被压缩在狭窄的床底缝隙里,像一张被遗弃的、褪色的面具,一半暴露在微弱的光线下,
一半沉没在无边的黑暗里!“啊——!!!!!”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,
猛地撕裂了病房的死寂!我全身的肌肉在极度的恐惧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,
整个人像被弹簧弹起,猛地向后缩去,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床头铁架上,
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巨响!我蜷缩起来,双手死死抱住头,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,
眼睛却无法从那道缝隙移开,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、不成调的嘶喊。2 幻觉之谜“怎么了?
!怎么了?!”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护士惊惶的呼喊冲了过来。隔壁床的老太太也被惊醒,
发出一声含糊的嘟囔。护士冲到床边,看到我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,脸色惨白如同金纸,
眼神涣散,死死盯着床底,嘴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。“床…床下!有人!我的…我的脸!
” 我用尽全身力气,才从痉挛的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,手指颤抖得如同风中落